9月18日上午10:00,照例拉响的防空警报。也预示着生日的到来。

仔细想来,这大概是我时隔五年又一次在家度过自己的生日。就像是冥冥中注定的一般,在经历了台风、核酸报告延迟之后,我的车票日期一延再延,最终竟延到了生日的后一天。这些坏运气反倒使得我能在家度过自己的生日,也算是因祸得福了。

今年我的农历生日恰好正处于我放假在家的期间,故而家人为我庆祝了农历生日。所以今日,谁也没想起来我的生日——直到防空警报拉响的时候。

我时常会想,人的情绪价值真的很难得到满足。当然,或许只是因为我过于贪心。所有的感动、欣喜、满足,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消逝,就像短暂一现的昙花。相反,那些负面情绪,无论是气愤、苦涩、失望还是痛苦,都被我藏在了瓶子里,慢慢融合、发酵、积累、膨胀。我试着摆脱它们,却总是收效甚微。

就像今天,朋友对我的祝福,贴心的话语,惊喜的礼物,这些给我带来的愉悦情绪以很快的速度消散在了空气中。我依旧变回了从前的那个我,那个淡然、少言、甚至有些阴郁的我。

这一年来,情绪就像上下行驶的过山车,时好时坏。但我从不会有任何怨言,或者把这些归于我的不幸——我是幸运的。但同时,我是个卑鄙的幸运儿。所有内心的郁结与愤懑都像是无病呻吟,带着傲慢的味道。我会因为进展不顺利而郁闷,会因为见不到亲人朋友而痛苦,甚至还会为未来尚未发生的事情而忧虑——即便我知道这份忧虑毫无用处。

网上或是朋友间经常会有一种说法,叫做读研便抑郁了。但倘若去工作,我猜可能事情的走向也不会变得有多好。至今我也不能坚定地说出“再给我一次机会,我一定不会读研”之类的话,虽然目前在我看来,它带来的益处就像狂风中努力燃烧的小火苗——风再大一点就会完全熄灭,徒留一股灰烟。

这几年来,从我身边的故事,从我看到的、听到的故事中,我都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一股绝望的氛围。它就像一张看不见的网,紧密地缠绕在每一个普通人的身上,越来越紧、越来越透不过气。那些细小而紧凑的痛苦,那些旁人看不见的泪水,就这样被慢慢掩埋,最终化为沉重的空气。春天过去了,夏天在收尾,秋天即将来临,紧接而来的是冬天。即便刚刚度过一个苦夏,人们却仿佛依旧处于几年前的那个冬天。四十几度也无法融化的坚冰,深深刻在了他们的心里。雪莱那句著名的诗句,“冬天到了,春天还会远吗?”,现在看来就像是一句笑话。或者说,就像是在玻璃温室里用浪漫主义浇筑而成的粉玫瑰。一旦打开温室,它就会迅速凋敝死亡。

我并非刻意想在生日说这些沉重的话题,只是过去的一年里,这些确实是我感受最深的东西。即便如此,我依旧发自内心地感谢一直支持着我的开明父母,一直宽慰陪伴我的细心朋友。以往我总是幻想着独来独往的日子,而现在我才发现,我脆弱不堪的内心早已离不开他们提供给我的情绪支持。

即便我再三推辞,母亲依旧给我买了小蛋糕,晚饭的时候还煞有其事地插上了一根蜡烛,用打火机将它点燃。父亲在一旁起哄:“快许愿快许愿,要不要唱生日快乐歌?”说实话,那一刻,我内心很无措,因为点蜡烛许愿唱生日歌之类的已经离我很远了。在父亲促狭的笑容之下,我有些不好意思,甚至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姿势,许下什么愿望。最后在我脑中尚为一团迷雾之时,我便匆匆吹灭了蜡烛,逃一样地结束了这个小小的仪式。

如果说我之前的愿望都是活下去,那我今年能不能贪心一点,我希望能够快乐地活下去。若春天能早点到来,那么大家肩上的担子都会轻松一些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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